故人戲（一）（修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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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人戲（一）（修）
聽他這麽一說，蝶衣才意識到自己手臂處隱隱作痛，“這點小傷不妨事。”
她掩住袖子，轉而輕推他肩膀，“你快去打探他們背後之人是誰，別讓他們逃了。”
將蝶衣放下後，李長風走到黑衣領隊跟前。
只見他側身倒地，面上全是斑駁血痕，傷口滲出的鮮血從暗色玄衣處汩汩流出。
他口含血沫，“呸”地側頭吐了斷牙。
在看到李長風的鞋履時，擡首惡狠狠地瞪著他，嘴中發出“嗬嗬”的聲音。
李長風蹲下身後，快速點中他胸前兩處穴道，將其定身，“幕後之人是誰，為什麽派你來殺我們？”
黑衣領隊像是沒聽見一般，轉而閉上了眼睛。
面對此人不識趣之舉，李長風很有耐心，他站起身，信步走向另一處，那裏橫七豎八躺了眾多黑衣人。
他隨手抓起一名黑衣人，摔到領隊身上，“你若不說，我便殺了你的同夥。一直不說，那就一直殺，直到殺光為止。你想同我這般耗著，我也耗得起。”
他終於猛地睜開眼睛，大喊道：“卑鄙！”
李長風微微一笑，“對待卑鄙之人自然要用卑鄙之法。”
“卑鄙之人？”他輕蔑一笑，仰面逼近李長風，血沫星子濺在他如玉的面龐上，觸目驚心，“你想拿捏我們的軟肋，可惜你找錯了。”
蝶衣在一旁見情況不妙，迅速上前想卸掉他的下巴。
可惜晚了一步。
黑衣領隊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，一股鮮血自他口中湧出，滴滴答答，淌落在地。
其他黑衣人下屬見大勢已去，也都紛紛自盡。
打開他們的嘴後，發現舌頭完好，應是齒中藏有毒丸，服毒自盡了。
李長風怒極反笑，“好好好，一群死士，倒是忠誠得很。”
“我看未必是忠誠，而是受制於人。”想到黑衣領隊臨時前的最後一句，蝶衣伸手撫過他圓睜的眼睛，使其瞑目。
“璃國的殺手組織裏，可曾有如此訓練有素的一批人？”她估摸著李長風是皇子，見多識廣，於是有此一問。
見他搖頭後，蝶衣以指節抵住下顎，緩緩開口道：“能單獨培養這一批死士，控制他們的親人，說明幕後之人勢力不小。”
“方才我看到他們擺的陣法是五行歸一陣，幕後之人或許與太衍道有關。”
“而且最後的殺招分明是沖著你而來，你仔細想想，在太衍觀是否得罪了什麽人？”
聞言，李長風眉頭緊鎖，作為首席大師兄，他在太衍觀受人尊重，平日裏與人為善，並未得罪過什麽人。
見他沈默不語，蝶衣開口道：“罷了，這事線索太少，想來也急不得。你若記不起來就算了，我們還是先追蹤要緊。”
說罷，她召喚出往生蝶，欲跟著北上，卻被李長風一把攔住。
“嗯？”看著身前橫著的手臂，蝶衣不解，擡眼望向身側之人。
只見李長風一扯發後綾帶，活結散開。
白綾從面上滑落，露出的長睫如鴉羽般震顫，在如瓷肌膚上投下淡淡陰影。
睜眼後，才發現這是一雙生得極為好看的桃花眼，眸中烏仁仿佛暈不開的墨。
只可惜這雙眼睛空洞茫然，像一汪死水，看不見任何波瀾。
李長風一聲不吭，將白綾一圈一圈地纏繞在她的胳膊上，那一處正是她在先前打鬥中受傷的地方。
包紮完成後，他道：“好了，走吧。”
蝶衣摸了摸鼻子，不知說什麽好。良久，她捂著右臂處的柔軟白綾，道了聲“謝謝”。
二人繼續北上,走了三天三夜，終於到了稽山腳下，正欲上山，就遙遙聽見一道急促的腳步聲。
又來？
蝶衣面上一肅，“唰”地拔出渡厄，警惕地看向聲源處。
前方隱隱顯現出人的輪廓，舉止詭異非常，奔跑途中時不時回頭望，好似身後有狼群追趕。
突然，他“哎喲”一聲跌倒在地，顫巍巍爬起身後，拖著傷腿一瘸一拐走著。
看到蝶衣二人，他眼睛一亮，如瀕死之魚飲到甘泉，大聲喊道：“救命啊！救命啊！”
待走近後，蝶衣才發現他一身粗布短褐，破破爛爛的。頭發似雞窩般淩亂不堪，還插著幾根茅草，面上都是黃泥，辨不清眉眼。
聞見他身上屍腐之氣，蝶衣又掃了眼他頭上茅草，道：“你是……義莊收屍人？”
“對對對，姑娘你莫不是神仙吶，連這也能算到！”他連連點頭。
山間本就少有行人，尋常人一般不會上山。而他並非樵夫獵戶打扮，因此，這人不是收屍人，便是盜屍人。
像盜屍人這種土夫子，體質與常人無異，會受亂葬崗穢氣侵蝕，所以他們一般身上帶著工具，掘墓者居多，很少會去翻亂葬崗的屍體。
而收屍人的體質都異於常人，天生不受亂葬崗穢氣所蝕。
他們經常拉著牛車，用茅草席將屍體卷上車運到義莊。所以他頭上會有茅草，身上沒有穢氣，只有常年沾染屍體才會有的屍腐之氣。
“發生什麽事了？”她將軟劍歸鞘後，問面前的收屍人。
他抹了一把臉，指著後方，聲線忍不住帶上了一絲顫抖，“殺人了啊，就在前方的亂葬崗邊上。”
“我去收屍的時候，發現天上莫名掉下幾具屍首，還是剛死沒多久的，個個眼睛都凸出來，像是被活活勒死的。”
“我心裏正打鼓呢，還是決定把他們收斂了。收著收t著，就聽見一陣女人的笑聲，含含糊糊的。我嚇得趕緊躺在地上裝死，等那笑聲消失了才敢爬起來逃走。”
“你說我是不是撞上那個了？”
那個？
蝶衣心中一緊，那個是個女人，會不會就是她要找的……
她扭頭看向李長風，只見他遞給收屍人幾張保命符箓，仔細打聽了亂葬崗的所在之處。
想必他也認為那個女人就是她的母親。
於是安頓好收屍人後，他們二話不說就往亂葬崗趕去。
稽山也有一處亂葬崗。
此地的亂葬崗與她所住之地並無很大不同。
一樣的屍骨成山，骸骨堆疊。如破布一般的殘肢散落地到處都是，腸子，內臟裸露在外，毫無尊嚴。
經過一番尋找後，蝶衣在屍骸堆右處看見了收屍人遺漏的牛車。
她翻動上方屍體，果然發現其中幾具屍體，面色烏青，眼球凸出。因為剛死沒一會，所以他們的臉部尚未僵硬，神情看起來好似受到了極大的驚嚇。
這些屍體脖子上無一例外都有一道暗紫勒痕，很明顯是被勒死的。
其中一具胸口凸出，外袍勾勒的形狀倒像一棍狀物，蝶衣正要打開他的外衣一探究竟時，天邊遙遙傳來了女人的笑聲。
“嗬嗬嗬……嗬嗬……”
這笑聲果真如收屍人所說含糊不清，像是口中含著某物發出的聲音，綿綿不絕。
蝶衣循著聲源走去，女人的笑聲自亂葬崗前方，那片區域已是深林，草木長得又高又茂盛。
越往深處走，她的笑聲越是清晰，不對，蝶衣突然覺得這聲音不像是在笑，倒像是……
正欲細聽時，“笑聲”戛然而止。
而眼前突然起了溶溶大霧，周圍的一切，包括樹木都看不分明。
意識到霧氣有越來越濃郁之勢，她揮劍劈開前方白霧。可惜轉瞬間，兩瓣霧氣就相互交融，眼前又恢覆之前那般，伸手不見五指。
“這妖霧怪得很，來得如此突然，是陣法嗎？”蝶衣眉頭緊鎖，問李長風。
這一路上他一直一語不發，蝶衣差點以為他走丟了。
“……”身側之人陷入沈默，好似在思考霧氣來源。
“如何？能看出嗎？”她扭頭看向一旁的李長風。
如濃湯般白稠的霧氣中，只能依稀辨得他的身體輪廓，看不分明面容。
在良久的沈默後，李長風終於開口了。
“你在何處？”他聲音如此清晰，仿佛出現在腦海中。
等等——
明明近在咫尺，卻要用傳音符問她在何處，所以站在她身側之人是誰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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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他這麽一說，蝶衣才意識到自己手臂處隱隱作痛，“這點小傷不妨事。”
她掩住袖子，轉而輕推他肩膀，“你快去打探他們背後之人是誰，別讓他們逃了。”
將蝶衣放下後，李長風走到黑衣領隊跟前。
只見他側身倒地，面上全是斑駁血痕，傷口滲出的鮮血從暗色玄衣處汩汩流出。
他口含血沫，“呸”地側頭吐了斷牙。
在看到李長風的鞋履時，擡首惡狠狠地瞪著他，嘴中發出“嗬嗬”的聲音。
李長風蹲下身後，快速點中他胸前兩處穴道，將其定身，“幕後之人是誰，為什麽派你來殺我們？”
黑衣領隊像是沒聽見一般，轉而閉上了眼睛。
面對此人不識趣之舉，李長風很有耐心，他站起身，信步走向另一處，那裏橫七豎八躺了眾多黑衣人。
他隨手抓起一名黑衣人，摔到領隊身上，“你若不說，我便殺了你的同夥。一直不說，那就一直殺，直到殺光為止。你想同我這般耗著，我也耗得起。”
他終於猛地睜開眼睛，大喊道：“卑鄙！”
李長風微微一笑，“對待卑鄙之人自然要用卑鄙之法。”
“卑鄙之人？”他輕蔑一笑，仰面逼近李長風，血沫星子濺在他如玉的面龐上，觸目驚心，“你想拿捏我們的軟肋，可惜你找錯了。”
蝶衣在一旁見情況不妙，迅速上前想卸掉他的下巴。
可惜晚了一步。
黑衣領隊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，一股鮮血自他口中湧出，滴滴答答，淌落在地。
其他黑衣人下屬見大勢已去，也都紛紛自盡。
打開他們的嘴後，發現舌頭完好，應是齒中藏有毒丸，服毒自盡了。
李長風怒極反笑，“好好好，一群死士，倒是忠誠得很。”
“我看未必是忠誠，而是受制於人。”想到黑衣領隊臨時前的最後一句，蝶衣伸手撫過他圓睜的眼睛，使其瞑目。
“璃國的殺手組織裏，可曾有如此訓練有素的一批人？”她估摸著李長風是皇子，見多識廣，於是有此一問。
見他搖頭後，蝶衣以指節抵住下顎，緩緩開口道：“能單獨培養這一批死士，控制他們的親人，說明幕後之人勢力不小。”
“方才我看到他們擺的陣法是五行歸一陣，幕後之人或許與太衍道有關。”
“而且最後的殺招分明是沖著你而來，你仔細想想，在太衍觀是否得罪了什麽人？”
聞言，李長風眉頭緊鎖，作為首席大師兄，他在太衍觀受人尊重，平日裏與人為善，並未得罪過什麽人。
見他沈默不語，蝶衣開口道：“罷了，這事線索太少，想來也急不得。你若記不起來就算了，我們還是先追蹤要緊。”
說罷，她召喚出往生蝶，欲跟著北上，卻被李長風一把攔住。
“嗯？”看著身前橫著的手臂，蝶衣不解，擡眼望向身側之人。
只見李長風一扯發後綾帶，活結散開。
白綾從面上滑落，露出的長睫如鴉羽般震顫，在如瓷肌膚上投下淡淡陰影。
睜眼後，才發現這是一雙生得極為好看的桃花眼，眸中烏仁仿佛暈不開的墨。
只可惜這雙眼睛空洞茫然，像一汪死水，看不見任何波瀾。
李長風一聲不吭，將白綾一圈一圈地纏繞在她的胳膊上，那一處正是她在先前打鬥中受傷的地方。
包紮完成後，他道：“好了，走吧。”
蝶衣摸了摸鼻子，不知說什麽好。良久，她捂著右臂處的柔軟白綾，道了聲“謝謝”。
二人繼續北上,走了三天三夜，終於到了稽山腳下，正欲上山，就遙遙聽見一道急促的腳步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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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方隱隱顯現出人的輪廓，舉止詭異非常，奔跑途中時不時回頭望，好似身後有狼群追趕。
突然，他“哎喲”一聲跌倒在地，顫巍巍爬起身後，拖著傷腿一瘸一拐走著。
看到蝶衣二人，他眼睛一亮，如瀕死之魚飲到甘泉，大聲喊道：“救命啊！救命啊！”
待走近後，蝶衣才發現他一身粗布短褐，破破爛爛的。頭發似雞窩般淩亂不堪，還插著幾根茅草，面上都是黃泥，辨不清眉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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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對對對，姑娘你莫不是神仙吶，連這也能算到！”他連連點頭。
山間本就少有行人，尋常人一般不會上山。而他並非樵夫獵戶打扮，因此，這人不是收屍人，便是盜屍人。
像盜屍人這種土夫子，體質與常人無異，會受亂葬崗穢氣侵蝕，所以他們一般身上帶著工具，掘墓者居多，很少會去翻亂葬崗的屍體。
而收屍人的體質都異於常人，天生不受亂葬崗穢氣所蝕。
他們經常拉著牛車，用茅草席將屍體卷上車運到義莊。所以他頭上會有茅草，身上沒有穢氣，只有常年沾染屍體才會有的屍腐之氣。
“發生什麽事了？”她將軟劍歸鞘後，問面前的收屍人。
他抹了一把臉，指著後方，聲線忍不住帶上了一絲顫抖，“殺人了啊，就在前方的亂葬崗邊上。”
“我去收屍的時候，發現天上莫名掉下幾具屍首，還是剛死沒多久的，個個眼睛都凸出來，像是被活活勒死的。”
“我心裏正打鼓呢，還是決定把他們收斂了。收著收t著，就聽見一陣女人的笑聲，含含糊糊的。我嚇得趕緊躺在地上裝死，等那笑聲消失了才敢爬起來逃走。”
“你說我是不是撞上那個了？”
那個？
蝶衣心中一緊，那個是個女人，會不會就是她要找的……
她扭頭看向李長風，只見他遞給收屍人幾張保命符箓，仔細打聽了亂葬崗的所在之處。
想必他也認為那個女人就是她的母親。
於是安頓好收屍人後，他們二話不說就往亂葬崗趕去。
稽山也有一處亂葬崗。
此地的亂葬崗與她所住之地並無很大不同。
一樣的屍骨成山，骸骨堆疊。如破布一般的殘肢散落地到處都是，腸子，內臟裸露在外，毫無尊嚴。
經過一番尋找後，蝶衣在屍骸堆右處看見了收屍人遺漏的牛車。
她翻動上方屍體，果然發現其中幾具屍體，面色烏青，眼球凸出。因為剛死沒一會，所以他們的臉部尚未僵硬，神情看起來好似受到了極大的驚嚇。
這些屍體脖子上無一例外都有一道暗紫勒痕，很明顯是被勒死的。
其中一具胸口凸出，外袍勾勒的形狀倒像一棍狀物，蝶衣正要打開他的外衣一探究竟時，天邊遙遙傳來了女人的笑聲。
“嗬嗬嗬……嗬嗬……”
這笑聲果真如收屍人所說含糊不清，像是口中含著某物發出的聲音，綿綿不絕。
蝶衣循著聲源走去，女人的笑聲自亂葬崗前方，那片區域已是深林，草木長得又高又茂盛。
越往深處走，她的笑聲越是清晰，不對，蝶衣突然覺得這聲音不像是在笑，倒像是……
正欲細聽時，“笑聲”戛然而止。
而眼前突然起了溶溶大霧，周圍的一切，包括樹木都看不分明。
意識到霧氣有越來越濃郁之勢，她揮劍劈開前方白霧。可惜轉瞬間，兩瓣霧氣就相互交融，眼前又恢覆之前那般，伸手不見五指。
“這妖霧怪得很，來得如此突然，是陣法嗎？”蝶衣眉頭緊鎖，問李長風。
這一路上他一直一語不發，蝶衣差點以為他走丟了。
“……”身側之人陷入沈默，好似在思考霧氣來源。
“如何？能看出嗎？”她扭頭看向一旁的李長風。
如濃湯般白稠的霧氣中，只能依稀辨得他的身體輪廓，看不分明面容。
在良久的沈默後，李長風終於開口了。
“你在何處？”他聲音如此清晰，仿佛出現在腦海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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